在我很小以及年轻的时候,年货的外延和如今肯定是不同的。现在进了超市,有“年货大街”扑面而来,里面的货品令人眼花缭乱,而在那时,年货几乎没有什么选择,千家万户都是同样的一些东西。
过年时候吃的糕点零食,应该算是基本年货。糕点零食大概有这样几种:京果、麻饼、桃酥、条糕;炒葵花籽、炒蚕豆、炸玉米、炒花生。前面四种都是在街上买来的,自己家不会做。那时大路供销社有个食品厂,属于前店后厂的那种。京果、麻饼、桃酥、条糕都是供销社食品厂自己生产的,平时难得见到,过年前会加班生产。还是计划经济时代,市场没有放开,生产力水平也极其低下。供销社门市部平时卖的糕点零食品种极其有限,而京果、麻饼、桃酥、条糕这些东西,过年的时候,我们大概都会吃到。每年春节前,母亲要给外公外婆送年礼,主要的东西就是麻饼和桃酥——外公外婆年纪大了,牙口不好,麻饼和桃酥可以吃吃。麻饼和桃酥用纸袋包了,再用细绳扎好。外公收到这些东西后,会认真地装在两个玻璃瓶里,放在床前的桌子上。过年以后,我去外公外婆家拜年,就会看到桌子上很醒目地摆放着他的女儿送来的糕点。
炒葵花籽、炒蚕豆、炸玉米、炒花生这些零食不要去街上买,都是自己家准备。葵花籽、蚕豆是自己家种的。年前的某一天的晚上,家里小小的厨房里会亮起昏暗的灯光,没有电灯的时候是点在灶台上的煤油灯,我坐在灶膛边烧火,母亲在灶台上炒葵花籽。也有的时候,是在一个点燃的煤球炉上,母亲一个人在炒葵花籽,炒蚕豆。悠悠的岁月,就流淌在母亲一上一下的锅铲里。年景好的时候,母亲也会炒一些花生。大路是平原地形,不产花生,买花生来炒是比较奢侈的事情,所以不多。相比较炒花生,炸玉米就比较大众了。玉米是自家种的,不值钱,炸一下所费也不高,可以多吃点。只是炸玉米比较粗糙,口感并不好,我也不喜欢多吃。看到今天电影院里人手一杯炸玉米,价钱还死贵,我就想,在我小的时候,这可是太过寻常了。
除了上面这些年货外,油炸豆角也是个好东西。那个时候,平常饮食简单,逢到沾点油腥的东西,都会感到余香满口,令人不忍丢掉。父亲做过炸豆角。先是将面发酵,然后切成小块放进油锅里炸,捞起来凉透就可以吃了。我的印象里,炸豆角脆脆香甜,味道极好。现在贺家弄镇江糕点厂还有炸豆角卖,我偶尔也会买一些尝尝,不是为了解馋,只是为了唤起儿时关于过年、关于炸豆角的回忆。
上世纪80年代中期,我结婚后不久就住到学校里,开始了小家庭的独立生活。这个时候,就要自己准备年货了。
那时候,教师工资很低,过年也没有年终奖之类的,所以虽是过年,日子和平时并没有太多区别。尽管如此,过年还是要略有一点准备的。我们准备的东西大致有这样几种:猪肉、鳊鱼、公鸡、母鸡、粉丝、面筋,香烟、糕点、瓜子,以及蔬菜若干,比如青菜、菠菜、水芹、冬笋、韭*之类,其余好像就没有什么了。
猪肉、鳊鱼、公鸡、母鸡是在街上的农贸市场买的。年前也不着急,快到除夕了,才去菜场买几斤猪肉回来。这几斤猪肉有好多个用途,红烧一碗,肉圆一盆,肉丝一碗,肉片一碗。肉丝、肉片都是用来炒菜用的。那时因为经济的原因,红烧肉和肉圆都难得吃到,有个肉丝、肉片炒菜,感觉就很好了。此外,一只公鸡用来红烧,一只母鸡则用来煲汤。有了这些大荤,过年就有个样子了。
粉丝和面筋是我们的主打年货。当时大路粮管所在年前会生产很多粉丝和面筋供应春节市场,但是这个粉丝和面筋也不是敞开供应的,需要计划。按照那时的计划,我们能够买到的粉丝和面筋十分有限。我很感激的是,每年春节前,岳父都会通过关系给我们弄两张票,一张买粉丝,一张买面筋。那个时候,手持这样两张票,去粮管所排队是一种荣耀,每次去我都很开心。买粉丝的队伍排得老长,存放粉丝的屋子里雪白的粉丝堆积如小山。我大概一次可以买5斤或者10斤,然而一家子吃上好长时间。面筋也是,买回来浸泡在水桶里,要吃了,撕两个,用来炒肉丝,加上大蒜,还有糖醋,味道好极了。
香烟在那时,也是年货。那时供销社卖的好烟不多。过年时,学校会分到一些香烟票,比如牡丹、大前门、飞马之类,都是平时买不到的沪产香烟。香烟票分到我手里,我都会去买了送给岳父。岳父一直抽烟,过年的时候,我没钱买整条的送他,这个计划分配的几包,就是我对他的孝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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