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前奶奶感冒咳嗽面色灰暗,终日郁郁寡欢。我猜这里面有三层缘由,一是碰巧比她年长几岁的两位老人一前一后离世;二是年关将近,爷爷走的那年也是冬天还差几天便是农历新年;三是连续咳嗽了好几天,日渐衰弱的身体无法承受,咳得厉害时整个人向上了发条。
后来我爸给她买了药,我对她说这药非常贵药效绝对好,再加上姑姑们回来为她炖汤做饭,一半心理作用,一半因为药和食补,总归是慢慢恢复了。
她那满嘴牙早就掉光了,也不算完全没有,只留下两个顽固的牙根杵在那,拔也拔不得(不让拔)。整个嘴巴干瘪凹进去,吃饭的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掉饭粒,所以她不愿意去别家吃饭,说样子太难看了。有时候她照镜子,会常常感叹,人老了真难看。牙没了,吃东西也没味,从前爱啃鸡爪,爱吃螺蛳肉,如今也吃不得。炒蔬菜要把菜切很小,炒(煮)到烂,猪肉是四姑带回来绞好的肉馅,遇到点带骨头的鸡肉,以手为牙,用手撕碎在放嘴里。
她说牙没有了,吃什么都不好吃。年纪大了,做什么都不好吃。很多调料她都不会用,也很少放辣椒生姜。她总说她现在做的菜不好吃,也不会主动邀请我们吃,更害怕我们嫌弃她做的不好不干净。其实对于奶奶做的菜,我确实没有深刻的印象。倒是我外婆还活着的时候,她做的*豆烧咸大肠、米粉肉,我都有印象。其中*豆烧大肠是我上小学时雨雪天她给我们送饭,最受欢迎的一道菜,我们四个小孩一遇到这道菜总要争着抢着。
而奶奶的拿手菜,我想不出。只记得孩童时,爱吃她做的面糊糊,方言“絮子”(一声)。现在很少在家,也再没见她做过。
我的两个姑姑轮流每周回来一次,天气晴好时,便把奶奶的床单被套厚衣服洗一洗,阴雨天把锅碗瓢盆桌椅洗洗擦擦。每周回来总会多做点菜,因为她们做的菜要比奶奶自己做的好吃些,一顿吃不完就放冰箱,热了再吃。
我偶尔心情舒畅,长眠于身体的懒神睡醒散步,也会心血来潮做个菜,想着翻新菜品。我妈的菜单鲜少更新,我爸偶尔看美食节目换个花样,前段时间兴致冲冲的告诉我要做爆米花给我吃,我满脸期待等了老半天,他的实验却已失败告终。大多数来我家做客的人都说我爸厨艺了得,我知道他的秘诀,他做菜极爱放酱、放火锅底料。当然他还是有他做菜好吃的道理,那句“千滚豆腐万滚鱼”就是他告诉我的,“滚”即烧开冒泡时,相当于“沸”。
我习惯于百度,按照百度出来的做菜步骤,照葫芦画瓢,有时也还不错。去年疫情期间,开年没有上班在家自己做蛋糕,按照教程做出来,味道也还不错。奶奶和我弟,很少会对我做出来的菜品挑毛病,除了前段时间我做的葱油拌面,奶奶说太甜了,我弟说还行,并且用吃两碗的行动证明味道还可以。家里人似乎对做菜味甜颇有意见,比如我之前做的红烧肉,放糖熬糖色,颜色极其鲜亮好看,但却遭到家人谴责,认为我浪费了猪肉。
奶奶经过上次感冒咳嗽,让我们都意识到,她的抵抗力太差了,身体极度缺乏各类营养。上次她洗澡的时候,我在旁边,瘦骨嶙峋、骨瘦如柴,只有这些词能形容她的干瘪和瘦弱,但是我买的钙片,她们带的牛奶,这些她都不爱。眼下只有食补一条路。现在我回来基本上都会买大骨头给她炖汤,上次用山药炖骨头,她说山药吃起来甜蜜蜜。总吃同样的东西会厌烦,这周我买了猪腿骨和基围虾,骨头继续炖汤,基围虾去头去尾剥壳开背去虾线,费了老大一会功夫,才处理完。接着剁馅,再将剁好的虾陷放盆里,放少许醋和老抽,再放少许生粉,搅拌均匀后。放油,等油热将切段的大蒜放进去爆炒,之后加骨头汤,再放火锅底料,加香叶、八角、桂皮(这些可以省略,火锅底料里面也有不少大料),水沸之后把虾陷搓成团,一个个下进锅,水沸时即可。
这就是我做水煮虾滑的步骤,做好之后觉得少了蛋清,加一些蛋清也许口感会好些。即便这是我自己听同事随口一提后,自己按照自己的理解瞎折腾出来的,我的奶奶却依然十分捧场,说我做的好吃。
明早做鸡蛋饼,虽然之前没有做过。但奶奶已经决定她明天不做早饭了,等我的鸡蛋饼,我该去百度了。
尤真